序言:从“冷清”到“禁忌”
又是一年圣诞。现在的我,正试着把自己想象成坐在近地轨道飞船上的外星观察员,透过舷窗,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大陆上的光点闪烁。
回翻2024年的日志2024圣诞节的一点思考,那时我记录的关键词是“冷清”与“恶意”。那时的商家在寒蝉效应中瑟瑟发抖,而被称为“⏰”的群体则在亢奋地寻找异端。
仅仅过了一年,2025年的光谱发生了有趣的偏移。如果说去年是**“自我审查的静默”,那么今年则演变成了“权力的应激反应”与“民间的戏谑反弹”**。
一、 权力的应激:物理清除
今年最显著的景观,是当局对圣诞元素的“物理清除”。
在一些城市,红绿配色的装饰不再只是审美问题,而成了治安问题。执法者上门拆除圣诞树的场景,荒诞得像是一出后现代戏剧。这种对节日符号的过激反应,恰恰暴露了统治机器深层的恐惧。
雷蒙·阿隆(Raymond Aron)曾言,极权主义是一种“世俗宗教”。当这个宗教的“神迹”(经济增长)不再显灵,它就开始极度排斥其他任何可能提供精神慰藉的符号。拆除圣诞树,本质上和中世纪捣毁异教神像没有区别——这是对精神领地失守的恐慌。
二、 民间的反弹:互祝快乐作为暗号
与线下的肃杀不同,线上的信号流却异常活跃。我观察到大量非基督徒在互相发送“圣诞快乐”。
在2025年的语境下,这句祝福语已经剥离了宗教含义,甚至剥离了节日含义。它变成了一种识别敌友的暗号。
- 说“圣诞快乐”,意味着:我是一个拥抱现代文明的人,我是一个对极端民族主义感到厌倦的人,我是一个在宏大叙事中感到窒息的人。
- 这是一种低成本的、去中心化的消极抵抗(Passive Resistance)。人们并非在庆祝耶稣的诞生,而是在庆祝**“此时此刻,我没有服从你”**。
三、 归因:认知失调的临界点
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?作为观察者,我看到了数据的关联。
今年经济数据的猛烈俯冲,与宣传口径的高歌猛进,构成了巨大的张力。一个失业的中年人,一个送外卖的大学生,当他们在现实中连房租都无力支付,却在屏幕上看到“遥遥领先”时,**认知失调(Cognitive Dissonance)**便发生了。
痛苦是最好的清醒剂。当“爱国教”许诺的地上天国(Great Rejuvenation)变成了一地鸡毛,信徒自然会流失。嘲讽,成为了唯一的解构方式。人们越是感到被“厉害了我的国”嘲弄,就越是倾向于用“过洋节”来反向嘲弄回去。
四、 系统的退化:从信仰到裁判所
在社会学模型中,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:精神统治(Spiritual Control)正在向物理统治(Physical Control)降级。
一个处于鼎盛期的“世俗宗教”,是依靠信徒的狂热信仰来维持运转的。而当它开始频繁动用警察力量、动用法律条文来强迫人们“尊敬英雄”、“不过洋节”时,它就变质了。它从“教会”变成了“宗教裁判所”。
裁判所的火刑柱竖得越高,说明人心的离散越严重。物理手段的介入,是精神控制力衰竭的铁证。
五、 关于“⏰”:培养皿中的样本
最后,关于那些被称为“⏰”的群体。
去年我试图通过起外号来与他们隔离,今年我站在飞船上,以一种纯粹的生物学视角观察他们。我没有了仇恨,也没有了同理心,只有看显微镜时的冷静。
他们是这个巨大培养皿中的特定菌落。他们是大脑长期浸泡在单一信息源中的必然产物。在经济下行的冲击下,他们的愤怒因为找不到真正的出口,只能依据被植入的程序,继续攻击圣诞树。
他们不是我的敌人,他们只是旧时代精神统治下的残次品,也是这一宏大历史剧变中注定的牺牲品。我观察他们的躁动,如同观察风暴来临前蚁群的慌乱。